生命無法承受之重,
一切有關死亡的論調如今成就歷史,
奄奄一息卻在心中鮮明。
從房間走出來之後,波蘭大叔又帶著我們往裡面走,進入了幾個展間,展間裡面訴說著集中營的歷史、一位曾被囚禁於此的詩人故事、心智不正常病患於此受的「治療」,一張張寄回家「報平安」的明信片放在展櫃中,默默訴說他們的曾經存在,但他們的主人呢?十之八九已經死於莫須有的罪名下,在偌大的展間中好像我們都感到噓唏;忽然,一位西班牙來的大學生打破沉默,他問那位波蘭大叔:「難道沒有人從這裡逃出去嗎?」大叔一副了然於心的說:「很多人逃出去過,但也有很多人被抓回來,因為他們逃出去之後總是逃到有家人在的地方,只有一些逃到朋友家的人,才可能真的逃出去。」或許逃出去的人是自私的,為了自我生存不顧家人安全;但個人生存權與家人安寧取其一的話,究竟何輕何重?
我們走回鋪著石磚路的戶外,忽然大叔停下了腳步,舉頭觀望了五秒左右,好像在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麼,最後看到他緩緩的舉起他的手,指向我們身後的那道樓梯,樓梯很陡很長也很窄,他說那道樓梯其實是「體能訓練」囚犯的場所,當時的守衛會讓這些囚犯背上十公斤的沙袋,要求他們在樓梯上跑上跑下以達到「身強體健」;然而,事實上是營養不良的囚犯,會因為無法承受身上的重量而跌下樓梯,同時壓到後面也在爬樓梯的人,就這樣一個壓一個往往造成的非死極重傷。他指著樓梯附近的一面牆,說:「那時候的死刑都在這面牆前執行,因此稱這面牆為『死亡之牆』,上面還留著或深或淺的彈孔。」接著,他指了指我們身旁高起來的小斜坡,說那裡是守衛最好的「消遣」位置;他們會將十個囚犯分為一組,命令他們跑過我們所站的石磚地上,而此時守衛會坐在小丘上配著酒對跑過的囚犯掃射。聽著大叔說故事時,好像自己就身在那個空間,呼嘯的子彈聲、無助的哭喊以及守衛豪邁的笑聲,令人反胃。
死亡之牆,上面還有很多明顯的彈孔。 |
出來之後,「為什麼」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腦海中,我不懂為什麼人可以這麼殘酷的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,也不懂為什麼一個人的心理可以發展成如此病態,但不管怎麼想都還是無解。假設波蘭政治犯集中營便如此無情,反猶情緒高漲的那個時候,那些猶太集中營的情形應該只會更糟不會更好。帶著和來時絕然不同的心情,我們走出第七堡壘,每個人的臉色嚴肅,不交談卻都在思考同一個問題:到底為了什麼而殘酷?
我們很幸福,因為能自由進出,這是過去被關在這裡的人們迫切的期望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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